郑南槐

活的社畜.jpg

【羡澄】野心时代(五)



对酒当鸽,人生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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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他们经历着每一对刚刚步入社会的情人都会经历的事情,柴米油盐渗透进生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被无声无息地埋在流逝的时光里。
江澄公司的运作渐渐回归了稳定,魏婴的乐队组合换了一个经纪人,不时去哪个算不上有名的综艺节目上露个脸,也算小赚一笔,乐队终于因为之前吃过的亏开始反思内部矛盾,魏婴肩上的压力小了不少。

入了冬天气就有些冷了,魏婴整日里早出晚归,江澄反倒闲下来,上个月发了狠将手头的大项目解决掉,专心在家里翻几天书,也算是正式准备考研了。
魏婴今天回来得颇早,他脸色说不上好看,江澄原本就在客厅看书,见他回来就放下书去开电视,被魏婴扑在沙发上蹭来蹭去地亲吻了不短的时间,最后他微微气喘地揪着魏婴的头发把他拖开,皱眉道:“怎么了?”
魏婴慢吞吞道:“江澄,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江澄愣了一下,他还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什么能让魏婴犹豫许久的事情了,魏婴摸到他的手,紧紧握住了方开口道:“我们......买套房子吧。”
他这样开口其实是颇笃定江澄能用近乎纵容的态度应承下来,他们既然能在毕业那样明明该分道扬镳的时候走在一起,就应该是拼尽全力去斩出一片未来的。

江澄回握住魏婴的手,抿了一下嘴唇,他还被魏婴压得结结实实,于是另一只手轻轻按在魏婴的脑后,淡淡道:“怎么......突然想买房子?是这里住着不舒服么?还是觉得离公司——”
魏婴没等他说完便撑起身子看着他,那双向来盛满笑意的桃花眼在这个温存的气氛里却显得过于冷了,江澄抿了抿嘴唇,感觉有冷汗在慢慢从额角浸出来。
江澄现在的积蓄有不少都因为那次挪用公司的资金被合伙的同学扣回了公司,他本人没什么意见,却没想到魏婴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买房的事情。
“江澄,”魏婴又说,“你有想过.....向家里说我们的事情么?”

江澄皱了皱眉,但他还是实话实说了,道:“暂时没有。”
魏婴眼里的那一点光就熄灭了,他捏着江澄的下颌凑上去亲他,叼着他的嘴唇不紧不慢地研磨,手指没收住力气,留下一个有点红的印子,江澄一声不吭地回吻他,却在视线对上之前就飞快地看向了别处。
魏婴这回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冲撞得五脏六腑都叫嚣着生疼,他总觉得江澄这回的反应不大对劲,但又下意识地为他找到了无数个合适的理由,倒显得自己过于狭隘,连带着一些说不上名正言顺的想法统统被自己摒弃了,徒增了一堆说不出的委屈。
他也是过于心急了,江澄这人实在是逼不得,温水煮青蛙的法子理应最适合他,偏偏他魏婴不是这样的人。
今天他们的乐队例行公事地去某个真人秀走个过场,中间休息的时候年轻漂亮的女经纪人拽着他出了休息室的门,雷厉风行地问一句:“你愿不愿意和我谈恋爱?我保证你能火起来。”
魏婴在这一瞬间想到的竟然不是他拒绝了这个人会怎么样,而是江澄是不是也会面对到这种情况。
而他会说什么?

于是他迫切地想要给他们的关系一个名正言顺的证明,譬如购房合同上两个排列在一起的名字,或者就像那些八点档的视频一样两个人牵着手跪在雨中以期家人的祝福——他想要和江澄真真正正地走在阳光下,而不是在这样的时候将那一个名字含在唇齿间呼之欲出,又只能当做最粗糙的砂砾咽回去。
然后他只能一下一下又深又狠地把自己钉进江澄的身体里,江澄收紧了手臂揽住他的脖颈,喘息中有一点哭音,被嘈杂的电视声音掩盖过去。
魏婴转过头去叼住江澄的手指,片刻又在那枚指环上落下一个亲吻。
他脑海中转着无数孤注一掷的念头,理想主义者的念头江澄猜不透,也绝对不知道现在魏婴正企盼下一刻就是世界末日,山陵崩塌海啸轰鸣,他们紧紧拥抱着对方死去,下一个亿万年会被当做某种历史的证明,或者燃烧的原料,回归成不分彼此的尘埃。
最后他扶着江澄去浴室,两个人又慢吞吞地温存了一场,江澄裹着浴袍擦头发,眼神还是湿润的,看着魏婴道:“买房的话,等我考完研吧。”
魏婴拖长声音哦了一声,神情明显轻松了些,江澄却觉得自己正慢慢沉进水底,有什么东西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魏婴拒绝了女经纪人的告白,好在她虽然沮丧却并没有因此起什么不好的心思,乐队终于开始筹备一场演出,已经小有规模的粉丝群被乐队成员的表情包刷着屏,魏婴开着小号窥屏,又被当成僵尸号踢出去,一边愤愤地戳着屏幕,一边又笑着切出去给江澄发一张截图。
江澄窝在沙发里翻过一页书,抄起手机看也不看地发过去一串哈哈哈,嘴角的笑意一闪而逝。
不出意外他今年要回家过年,不清楚魏婴的安排,他好像也从来没提过有关自己家庭的事情,江澄一度因为忙碌而忘记了这茬,或者说他也懒得去制造麻烦,刻意忽略魏婴在某些时候的沉默。
还有几天就要考研,考完研先不说结果,他大约可以和魏婴一起去看看房子,临江的别墅给他打了几次推销电话,江澄退而求其次去看首付不算贵的,划了半天手机终于狠狠皱起眉头,银行卡的余额他自己看了都发怵,只能以对公司深沉的爱掩盖过去。
魏婴正在训练室里贴着墙倒立,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差点扭了脖子,整个人瘫在地上嘟哝是谁在背后编排哥哥我,江澄一个人脑补完一场大戏,合上书去冲一杯咖啡,发现是魏婴随手买的便宜雀巢,又呸呸呸地吐出来。

魏婴连着几天没有回来,打电话来兴冲冲地邀请江澄去观看自己的小型演唱会,江澄笑着应下来,魏婴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演唱会的第二天江澄还要考试,把手机揣进衣兜又私心里还是想要江澄来,自以为看透了江澄暗藏起来的爱意,翻来覆去地回味,然后裹着被子在公司宿舍窄小的床上打一个滚。
江澄定为目标的学校是S市最好的那一所,他自己没什么确切的把握,于是也不算太执着,只想着先这么考一回,考上了皆大欢喜,没考上也说不上遗憾,反正都是要沿着既定的路慢慢走下去。
魏婴的演唱会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这时候他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对魏婴的感情大约比自己想象的要更深一些,他为了这个人离经叛道了一回,甚至干脆放弃了原本计划好的生活轨迹,也不介意再为他做更多的事情。
可能他为魏婴做过的所有事情他自己心里都有一本账目,魏婴猜得到的猜不到的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但谁不希望自己的付出能被另一方全部看到,谁不希望能有对等的回报——如果真的有最后真相大白的一天,两个人的心里可能就都会充斥一些带着痛苦的快意。
但江澄也没想等这一天的到来,他蹬掉拖鞋躺在床上,随意把手机扔在一边,迟疑了片刻还是留了一盏床头灯。
于是暗淡的暖黄色光晕包裹住他,他的灵魂就沉没在某一个安宁的梦境里了。

魏婴演唱会的那天温度算不上友善,江澄翻衣柜的时候抽出来一张魏婴的便签,看起来是早就塞在衣柜里,就等着江澄去翻的——上面魏婴龙飞凤舞地写了“偷偷给你织了条围巾,就在最右面啦”附加一个夸张的唇印。
江澄看他这行字没忍住笑了一声,很快又抿了抿嘴把笑意忍回去,在衣柜最右面找到一个驼色的围巾,款式说不上新,样子也不算好看,但他还是有些嫌弃地搭上脖颈,看着明显与外套不搭的围巾翻了个白眼,拿上车钥匙出门了。
路上魏婴来了一个电话问他大概什么时候到,江澄说提前两个小时出的门,肯定不能迟到就是,魏婴就笑起来,片刻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正好赶上红灯,江澄停下车,几乎连呼吸都放的轻缓,就听到魏婴压低了的嗓音。
“你到了我出去接你一下吧,我想......亲亲你。”
“......亲你麻痹!”江澄劈手按了电话,只等红灯变绿,狠狠踩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江澄看过几次魏婴大学的演唱会,他那时候总是没什么耐性看着魏婴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蹦蹦跳跳,到后面两个人真正确定了某种关系,魏婴却已经没什么机会再这样耀眼地站在万众瞩目下。
他们刚到S市的时候完全没办法生活下去,魏婴靠着大学时候的一点积蓄垫上房钱,饥一顿饱一顿地用泡面堆出来生活,好在现在魏婴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手,微博粉丝一天一天涨上去,江澄的公司也凭借着和国外方面的合作稳定地运作下来,时间过得不快不慢,从毕业到现在也不过半年,他们都还对未来充满希望。
而现在是江澄第一次在这个完全不同的视角去看魏婴的演唱会,他向来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也没想过演唱会的后台该是什么样子。魏婴将他安排在不会影响工作人员来回奔忙的地方,他算着时间倒出来一杯热茶,另一只手捏着魏婴的乐谱,下意识地打几下拍子,终于漏出来一点明朗的笑意。

魏婴唱完一首新作的曲子后有十几分钟的休息,公司的其他乐队慌忙上场,魏婴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散下来几缕在额前,他年轻的身躯被汗水浸透了,演出服被他随手一扔,趁着造型师还没赶过来,他一边叫其他人先进休息室,一边飞快地检查了一遍四周。
江澄递过来一杯温度刚好的茶,他接了一饮而尽,紧接着按着江澄的脑后吻上去。
“怎么样?”
“挺好——好极了!”魏婴眼中的光太亮,江澄几乎感受到了一些灼烫,他当然不会避开这样的目光,又感觉二十多年来自己还没有攒够几句夸赞爱人的话语,只能伸手去揉一把魏婴的头发,与他一起笑起来。
“江澄,我觉得这次演唱会之后乐队就能彻底火起来了。”魏婴道,“等我成了天王——”

“魏婴!”女经纪人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过来,一把拽住魏婴将他向化妆间拖,“你长点心好不啦,还有几分钟上台,你倒是换件衣服——”
紧接着她看到江澄,江澄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地点了个头权作招呼,又和魏婴道:“我明天考试,就先走了。”
“行,澄哥你路上小心。”
江澄顿了顿,又道:“你带车钥匙了吧?车给你留下,省的你回去不方便打车。”
魏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经纪人拽走了,江澄站在原地看他走远,微微皱一下眉头,却没想再说什么,干脆一拢外套,不紧不慢地从艺人通道摸出去。
他看到那个经纪人的时候就依稀明白了魏婴当时的不安,从外界的眼光来看无论他与魏婴变得多么优秀终究还是不能在世俗里做一对情人,别人的眼里永远都会是魏婴和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更般配些——他到现在甚至不敢去想他和魏婴的随便哪个家人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会怎样去看他们。
不过也没关系,江澄想到一句刷微博刷来的话——路还很长,我们也还能走很远。

江澄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简单地洗漱,趿着拖鞋将门廊的灯打开,又将魏婴那一侧的床头灯也旋亮了些,又按亮手机看了一眼闹铃。
第二天的清晨他被闹铃叫醒,下意识地伸手一摸身边的位置,心下一沉。
魏婴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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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咕。

2018-09-10 /  标签 : 江澄羡澄 347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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