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南槐

活的社畜.jpg

【羡澄】江有汜(一)

这大概是个上中下,但是不知道能不能打住(

总觉得会被撕...

评论嘛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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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倾盆而下的时候江澄正在廊下拭剑,三毒是一柄轻而快的上品灵剑,此时天色暗下来,银色的光就呈窄窄的一线映在江澄的面容上,年老的主事将一件厚些的披风笼在江澄肩头,叹着气离开了。

云梦许久没下过这样大的雨了,江澄用软布细细擦过三毒的剑刃,心不在焉地想着。

乌云沉沉地笼罩下来,豆大的雨点打得池塘里的一片残荷东倒西歪,在漆黑的夜色里扭曲成什么妖魔鬼怪的影子,江澄记得前段时间还有聒噪的蝉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完全安静下来,连带着偌大的一个莲花坞都陷入了沉睡,如今这一场雨倒终于是添了些声响。

三毒被他擦拭得一尘不染还回鞘中,雨水哗啦啦地从屋檐洒下去,形成一片喧嚣的幕布,回廊中制作精致的宫灯投下温柔的暖黄色光芒,江澄靠在红漆的廊柱上伸出手去接,雨大得很,于是打在柔软的掌心时泛起一丝丝的疼,水流顺着他抬高的手臂流淌下来,他安静地站立着,衣袖被洇湿了一大片却仿佛不觉,直到侍从赶过来说上午来拜访的小家族送来礼单请他过目的时候他才有了点活气,随意拂了拂衣袖正要回书房把最后一点账务看完,莲花坞的大门那边忽然传出了不小的动静。

莲花坞这几日因为金家小宗主偷跑来小住不见外客,晌午的时候因为一个家族的宗主亲自跑来一趟方才破了例,这时候金小宗主已经离开了,谢客令还在,不知道又出了什么问题。

 

江澄向来最烦那些明知道莲花坞不见外客还一定要恳请破例的人,冷冷哼了一声问侍从要了一把伞,却见回廊那一边跌跌撞撞跑来一个人,见到江澄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喘着气道:“宗主,方才有人御剑到了莲花坞,我们还没来得及拦便倒在了门前,扶起来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有伤......又不敢随意处置,便只能来禀报宗主了。”

江澄挑起眉,扶着三毒的剑柄笑道:“有什么不敢随意处置的,我莲花坞又不是什么善府,丢出去叫他自生自灭,别留着招惹事端。”

那人听了深深把头低下去,不敢说出来那个教江澄咬牙切齿了多少年的名字,迟疑着回道:“是......是莫公子。”

江澄顿了顿,漫不经心的目光陡然定住了,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句:“谁?”

“从前总和含光君一处的那个莫公子。”

江澄在某一个瞬间是什么都没有想的,他撑开伞头也不回地大步向莲花坞的大门走,到最后干脆就跑了起来,修仙之人视力较常人好上不少,他能远远看到魏无羡一袭黑衣跪倒在莲花坞的门前,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吵得人心烦,江澄在走出大门后反而慢下了脚步,在魏无羡身前站定,冷笑道:“怎么,你惹的事情蓝忘机摆不平了?”

魏无羡显然还有意识,只是身体虚弱暂时失了力气,莫玄羽这具身体实在是和魏无羡原本的样子差距太大,以至于一别经年江澄再看到这人的时候已经有些陌生了,此时魏无羡的脊背微微挺直了一些,仰起头盯着江澄,湿漉漉的发丝黏在脸上,衣衫上有数道剑痕,狼狈得不成样子。

他动了动嘴唇,零星露出一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来,道:“江澄......你瘦啦。”

 

江澄咬着牙瞪他片刻,狠狠转过头去,魏无羡呛咳着呕出一口血来,很快又被雨水冲刷干净了,江澄撑着伞回身走了几步,对着身旁弟子吩咐着闭门谢客,莲花坞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进门前又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魏无羡......魏无羡仍在看着他。

江澄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哽得他五脏六腑生疼,魏无羡的身影终于随着莲花坞大门的关闭被隔绝在他的视线之外,他愣了半晌,雨中魏无羡的身影好像和从前那个陪他一起跪祠堂的师兄重合了,正赶在这时候一道惊雷劈下来,冷白的电光照亮了江澄的脸,他终于回过神来,掌中聚了灵力轰开大门,伞被他随意扔在一边溅起水花,解下披风劈头盖脸地给魏无羡罩下去。

雨势丝毫不见小,江澄的衣衫很快也被打湿了,魏无羡苍白的手指拢住披风,脸上说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却还是对着江澄微微笑了一下。

“魏婴......”江澄好像微微抖了一下,接着转头向门内不知所措的弟子吼道:“愣着做什么?回去找大夫!”

弟子踉踉跄跄地奔着雨里去了,江澄伸手去扶魏无羡,魏无羡根本走不动,全靠着江澄手臂的力量才能站立起来,江澄甚至连避水诀都忘了掐,索性背着魏无羡跌跌撞撞地走进莲花坞,滂沱的雨水溅在两个人的身上,魏无羡的身体冰冷,还在很轻地发着抖。

江澄突然有好多话想和魏无羡说,一切怨憎在看到魏无羡跪在莲花坞门前的时候骤然被抛在脑后,天地间呼啸的风雨曾经是横亘在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天堑,他们即将走到幼年一同学习和生活的地方,校场中曾有过无数他试图挖掘的秘密,连绵的鲜血汇成河流被掩埋。

他猜魏无羡是从姑苏来这里的,但姑苏到云梦御剑疾行也要两天,云梦这段时间雨丝绵密,天色方暗下来便降了大雨,也不知道魏无羡那厮带着伤在外面淋了多久的雨水,魏无羡住的地方虽是常有人打扫,江澄却还是放不下心来,干脆一路把魏无羡带到自己卧房去,湿淋淋地扔在榻边,伸手探一探他的额头又被烫了个哆嗦。

大夫很快到了,魏无羡被江澄按进被子里,眼睛半睁着,脸颊烧得通红,年迈的医师慢吞吞地搭着魏无羡的手腕,江澄就居高临下地端详这张极为陌生的脸,看着看着就皱起眉头,魏无羡的事情他早就没那个心力去关心了,蓝忘机平素里不是生怕他磕到碰到,恨不得时时都搂在怀里么,怎么到这个关头反而不见踪影了。

魏无羡的呼吸还是滚烫而短促的,医师提着笔写方子,江澄探头过去看了两眼,魏无羡忽然喃喃唤了一声“江澄”,便摸索着伸出手来,他咬了咬牙,破罐子破摔地握住了,魏无羡就安静下来,手心冰凉又覆着一层黏腻的汗水,江澄试探着输了一些灵力到魏无羡的身体里,发现丹田里已经有一颗暗淡地运转的金丹,耐不住露出一点笑意来,又被他自己抿回去。

他就这样陪着魏无羡坐着,书房攒下的文书叫管事帮着批了,恍惚间又是年轻时魏无羡生了病他放不下心的时候,什么都放的下又什么都拦不住,只凭着一腔孤勇便能撑得起茫茫的前路。天光渐渐明朗,魏无羡烧得厉害,攥着江澄的手胡乱重复着几个名字,从江澄到师姐,反反复复不厌其烦,江澄后知后觉地以为自己应当得意,毕竟风水轮流转,魏无羡能叫他弃了自己便也能同蓝忘机那样讲。

 

魏无羡醒来的时候江澄已经睡着了,他用视线仔细描摹着江澄漂亮的轮廓,他重生以来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不知多少年,等到夜猎的功德终于能抵过他鬼修时冥冥之中造下的业障时莫玄羽这具身体好歹是结了丹,连带着从前他与江澄的一切过往都清晰得仿佛还是昨天似的,他也算是看着江澄长大了,从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团子抽条成翩翩少年,眉眼凌厉筋骨柔软,笑中带嗔色如春花。

他的视线转了转,落在江澄床顶刻着的几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上,终于咧开嘴无声地笑起来,他总觉得现在想明白还不算太晚,江澄还在,莲花坞就也还在了。

他这边总算释然,江澄却好像不太安稳似地皱起了眉,魏无羡还想像从前江澄做噩梦的时候一样抚着他的脊背安抚,手落上去的时候江澄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一声“魏婴”脱口而出,却蓦地睁开眼,反手抽出三毒架在了魏无羡的颈上,片刻后好像刚刚缓过神来,眨了几下眼呼出一口气来,还剑入鞘。

“怎么了?”魏无羡好像并没有因为方才的一出而有所惊惧,他也的确应该是这样的人,“做噩梦了吗?”他眨着眼睛笑道,没有提江澄为什么会叫出自己的名字,也没想问为什么自己在梦里出现都会成为江澄的梦魇。

“无妨。”江澄又探了探他的额头,淡淡道,“不发热了,到时间会有人送来药和吃食,你身上的伤口也要换药......”他说到这的时候魏无羡就看着他笑,江澄有点恼怒地瞪着他,半晌却也撑着床边笑起来,魏无羡便按着他的肩说:“知道啦,好师弟,你快去批你的文书吧,我这没什么事情的。”

江澄就没再说什么了,他被魏无羡握住的肩胛骨烫得发疼,于是他把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都咽了回去,他甚至不想问魏无羡为什么要来莲花坞,两个人中间相隔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生死,一切平静都只能是粉饰太平,只等着某一天所有的掩饰和伪装的遗忘都被揭穿,连带着早已结痂的伤口愈合或者再次被撕裂。

 

江澄处理好事务的时候已经日头西斜,他靠在不算舒适的椅背上揉着额角,侍女停下磨墨的手,放轻了声音询问他要不要回去卧房小睡,被他随意打发下去了,独处的时候闲来无事,他不可遏制地想起魏无羡,关于能轻易调动起他一切情绪的人突然回归到他已经平稳下来的生活,关于所有暗淡又绮丽的梦境,关于年少轻狂时候的荒唐事情。

他方才梦到魏无羡被人追杀,兵荒马乱的情景渐渐和当年乱葬岗围剿时候的情景重合在一起,尸山血海人人唾骂,他江晚吟当年凭着亲姐姐的死彻底断了和魏婴的关系,等到最后魏婴引颈受戮时却手抖到拿不住三毒。

现在魏无羡回到莲花坞是不是也是走投无路,连最亲密的人都不站在他身前时才想到还有一个能帮他赶走恶犬的江澄。

昨日金凌接了兰陵那边的传书便急匆匆回去了,江澄还没来得及吃上饭就听得王家的家主前来拜访,并恳请一定要见到江宗主,说有要事禀报,他这一顿饭食不知味,坐在一旁的王家家主捋着胡子堆出谄媚的笑容,说是如果有魏无羡的消息一定要知会他们一声,江宗主万万不要抢先处置了魏贼。

哪知江澄并不关心魏无羡最近的状况,对着自己看不上的人还拉不下脸去问,只故作高深地把最后一筷子滚着辣椒的鱼肉夹到自己碗里,慢吞吞地合着饭咽下去方才问道:“魏婴与王家有什么过节?”

那王家家主冷汗直冒,嘿嘿笑道:“想当初他与含光君四处夜猎,不免与各家管辖范围有所冲突......”

江澄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酒杯,一双眼含了点似有还无的嘲意,嘴角就挑起来一点轻蔑的弧度,道:“你们家干了点什么事情我不想知道,”他顿了一顿,该说的客套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又被咽下去,只说,“不过魏婴也不是莲花坞的人,若他自己送上门来另当别论。”

那王家家主得了一句算不上承诺的承诺,堆着笑告辞了,江澄没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从回廊转出校场的时候听得有两个弟子在议论什么“含光君”、“魏前辈”,见了江澄讷讷住了口继续训练,江澄难得有点好奇,走近了几步却使得其中一个弟子几乎抖成一团,他便停下步子,温和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们——平日里都是谁考校你们功课?”

其中一个少年见他语调平缓,便大着胆子抬头看他,咧开嘴笑着说:“都是江池师兄考校我们,偶尔虞清师姐来时也会试一试我们的身手。”

江澄有点诧异地挑了挑眉,那少年笑眯眯地抱着剑懒散站立,身边的伙伴低着头拼命用手肘顶他的后背,江澄便难得有耐心地按了按少年的肩,掌下年轻的身体带着蓬勃的热度,他就不可遏止地想起来某个人,曾经也是在先生面前没什么正形,被他不轻不重拍了几下手臂终于有了点世家子弟的样子。

“叫什么名字?我看你资质不错,下一次夜猎可以跟着去凑个热闹了。”

“弟子江锦,”少年顿了顿,又道,“宗主,这是我朋友沈云,您......”

江澄看到主事从校场那边走过来,道是有什么要事,便随意挥了挥手,压下心底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道:“下次夜猎一并跟着去罢。”

 

江家的主事是莲花坞重建的时候虞氏送来的人,说是看着他母亲长大的,现在也已经算的上是风烛残年,江澄却只是派了人协助,并没有叫主事卸职静养的意思,给了老人家最好的条件,江主事却也不领情,仍然坚持着管理江澄日常事务。

此时江澄微微弯着身子搀扶年老的主事,老人已经浑浊的目光落在江澄依旧年轻的脸上,半晌方道:“宗主孑然一身,总该寻个人作伴吧。”他静静地注视着这个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人,身体里运转的金丹使这个人仍旧是青年的模样,而自己却已然垂垂老矣。

“如今局势已定,小公子也已经成功掌握了金麟台的势力,”这样的话一旦开了头,余下的便顺理成章地蹦出来,他知道江澄一直对这种事情漠不关心,但江家不能落在别人的手里——江澄费尽心思的江家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于是他攥着江澄的手臂说,“宗主也该考虑成家了吧?莲花坞不该由别人接手啊......宗主,您真的就甘心将自己的心血拱手让人吗?”

江澄震了一下,扶他跨过书房的门槛,又亲自倒了一盏茶放在他手边,拇指习惯性地摩挲着触感温凉的紫电,主事将他的所有小动作都收在眼里,露出些许慈爱的笑意来,江澄站在窗边沉默了片刻,方淡淡道:“我明白,江家总不能无后。”

“眉山虞氏这一代没有男丁,而宗主您是带着虞氏血脉的——”

江澄蓦地攥紧了拳,他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虞氏......虞氏在当初重建莲花坞的时候出力最大,虞老太君是自己的外祖母,他身上流淌着一半虞氏的血。

这封死了他最后的退路,必须有一个人做莲花坞的女主人,然后所谓传宗接代的帽子狠狠扣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他偏偏又想要挣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腰间的银铃轻响一声,落在耳边却无异于一道惊雷。

江澄深深叹息一声,在主事身边坐下来道:“我会派人去查各家尚未婚配的仙子,不劳主事烦心了。”

“宗主,”老人笑了笑,周身的气势便有些咄咄逼人了,他难得这样穷追不舍,“老太君还想在最后抱上重孙呢。”

江澄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陷在手心里,紫电硌得指骨都泛起疼来,他沉默了不短的时间,主事便也耐心地等待着,日头渐渐西斜了,风吹过残荷的声响灌入半开的窗里,他在某一个瞬间忽然放下了一些在心中盘桓许久的什么东西,竟如释重负。

 

 

——tbc——

 

 

那什么...悄咪咪吹一下云老师

虽然我写的不好但是我想勾搭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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