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南槐

活的社畜.jpg

【曦澄】沙菩提

前段时间枝哥点的歌:《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微羡澄预警

大概只有五分之一是我想写的东西...

不成了,谁教教我怎么才能写成意识流(

Ball ball你们,评论我吧

 

———————

 

 

沙漠中的太阳总是最毒的,说不上是水少的干燥还是沙子被烤出的热量都使行驶中的吉普车承受着空调无法驱散的闷热,蓝曦臣感觉后背已经湿透了,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来一瓶水,一旁皮肤黝黑的司机看了他一眼,道:“小伙子,在这里水要省着点喝啊。”

蓝曦臣笑了笑,正想说什么,突然被路边一个挥手的人影吸引了注意,那人挽着袖子,大片大片粘稠的阳光泼洒在他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白得耀眼,他叫司机停下车来,就见那白得过分的男人转过头,向他笑了一下,问道:“你是要去战区吗?能不能搭个车?”

中国人。蓝曦臣看了看司机,本地人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路边的男人显然不太喜欢这样的目光,眉头皱起来却又不能发作,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敲击了几下。蓝曦臣见他实在是不耐烦,感觉他没什么恶意便自作主张地开了门,顶着司机警惕的目光任由那人上了车。

那人上了车,蓝曦臣才看清楚他背了一个不小的医疗箱,便回身问:“你是医生?”

于是被他问话的人抹了把脸上的汗,投过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目光,伸手道:“我叫江澄,是个无国界医生,赶过来和后方医疗队汇合。”

蓝曦臣和他握了握手,很难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下江澄会有微凉的体温,他尽量表现出友好的态度,温和地说:“我叫蓝曦臣,是个记者。”

江澄打量了他片刻,微微一挑眉,就没再吭声了。

 

司机只负责送他们到政府军后方,蓝曦臣和司机告别后跳下车的时候江澄已经背着医疗箱走出去好远了,他连忙追上去,江澄侧过头瞪着他,他就笑道:“结个伴嘛。”

江澄似乎觉得没什么好说的,给了他一个您自便的眼神,脚步不停。

时至正午的沙地灼热得要命,高温的空气扭曲着升腾,政府军的营地就在前面不远处了,在热带沙漠徒步走了不短的路程使两个人都有些筋疲力竭,蓝曦臣踉跄了一步,江澄就伸手一拽他的小臂,借给他一点力气稳定住脚步。

这里前段时间刚刚结束一场武装冲突,政府军已经打到了反政府武装分子的老巢,却久攻不下甚至损失惨重,蓝曦臣所属的报社派出的记者被作为人质斩首了,报社却还想要获取一些一线资料,同事们都已经成了家,蓝曦臣便自告奋勇地来了这边,没想到一下飞机所要面临的就不仅仅是严峻的战况,还有干燥炎热的空气……和孤军奋战的危险。

江澄却没工夫揣摩他些微的感伤,趁着还没到营地问他:“这场仗都打了好久了,你们报社怎么才派人过来?”

“最开始是派人来了的,但是……”蓝曦臣苦笑了一下,“你还记得反政府军首领公开的那段视频吗,被斩首的就是我们报社的记者。”

江澄“啧”了一声,没再问什么,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你小心点,有什么事儿去医疗队那边找我。”

 

他们走的不慢,很快就到了营地,两个人核验了证件后向里走,蓝曦臣眼见侧边一个简单搭起的棚子里钻出几个白大褂来,为首的那个外国姑娘用不太熟练的汉语喊了一句:“江!这里!”

江澄转头向那边看了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了,又回身和蓝曦臣招呼了一声,那姑娘跑过来,蓝曦臣听到她飞快地用英语表述了一下伤员的情况,重点说了几个需要紧急手术的人,江澄听着她的话,脚步不停地向医疗队的驻地走,临进棚子的时候回头看了眼蓝曦臣,却正好对上蓝曦臣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愣了片刻勾出一个算不上温和的笑来。

 

反政府武装分子已经拥有了大型导弹发射装置,战区附近的居民已经撤离得差不多了,蓝曦臣和一个吊着胳膊的士兵连比带划聊了几句,听说附近居民撤离时的受伤人员也被接到了医疗队的驻地,便收拾了相机和录音笔想要去收集一点信息,他在钻进棚子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人,那人后退了两步揉着额头,一双杏眼狠狠地瞪着他。

江澄。

蓝曦臣下意识地微笑起来,江澄看着他的笑莫名熄了火,只道:“你来这边做什么,这边都是重伤员,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的。”

“那么……”蓝曦臣看着江澄,“江医生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江澄看着他的神色就有点复杂了,伸手在衣兜里掏了片刻取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问:“就不能让我歇会儿么,刚做完手术就要......勉强算是配合工作?”

蓝曦臣假装听不出讽刺,笑着给他点上烟,江澄眯着眼看了看他,慢悠悠走了几步向他一招手,皱着眉不耐道:“你不是要问吗,快点,等一会儿说不定还要我去做手术。”江澄这个时候就已经完全暴露在热带地区火辣的太阳下了,他抬着手挡光,脸颊被晒得有些发红,蓝曦臣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就跨了几步和江澄一起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

蓝曦臣在和江澄的交谈中得知他曾是首都医院最年轻的专家,这时候他想起来自己刚刚毕业的那段时间有过一次重感冒,挂号的等待时间中他粗略地浏览专家们的照片,俊美锋利的男人在一众秃顶中脱颖而出,而等到他再询问江澄来这里的原因时,江澄垂下了视线。

职业习惯使他紧紧盯着着江澄,他注意到江澄的睫毛很长,嘴唇湿润而柔软,解开两颗扣子的衬衫使他看得到锁骨上纹身的一角。

江澄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再开口的时候灰蓝色的烟雾喷吐出来,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尖碾灭了,轻声道:“谁知道呢。”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是在隐瞒着什么的,于是性格上的烦躁使他不耐烦地皱起眉来,他见蓝曦臣没出声,抬起头就撞进蓝曦臣深邃漂亮的眼中。

蓝曦臣好像还想说什么,远处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江澄脸色变了变,也没再管他,飞快地钻进医疗队搭的棚子里,刚刚那声是爆炸......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伤员,先前蓝曦臣在和江澄说话的间隙看了几眼里面的重伤员,四肢残缺不全,包扎的白纱布已经被血浸透了。

这个时候人总是无能为力的。

 

爆炸现场惨烈的要命,蓝曦臣拍了几张照片,又帮着在场的医疗队抬走几个伤员,江澄也跟来了,有一个急需手术的伤员被他指挥着人抬到了一旁的空地上,酒精消毒后干脆冒着险就地完成手术,等他摘下沾满了血的手套时有一个人帮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他随口用本地语言说了一声谢谢见那人没动,有点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又是蓝曦臣那张微笑的脸。

江澄莫名有点窘迫,他的视线飘了飘,发现另一边的废墟上有一只小狗,便径自走过去了,他从兜里把先前准备填肚子的火腿肠掏出来,掰成块小心翼翼地递到小狗嘴边,小狗吃了火腿肠后舔了舔他的手指,摇摇晃晃地走开了。

蓝曦臣放下相机叹了口气,热带的阳光还是过于毒辣,只不过这么一会汗水就已经把衬衫浸透了,江澄已经跟着政府军派出的搜救队去别的地方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就随便找了一处坐下,打开电脑把拍到的照片传给报社,然而他翻照片的时候却顿住了。

江澄蹲下来喂狗的那张图片他在私心里并不想传给报社,但的的确确又符合战争时的某些主题,最后他还是没有选择那张照片,只导到电脑里做了加密,又把别的照片打了包传给报社主编。

 

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了,他为了拍照片和跟着搜救的江澄有了不少交集,两个人也算相熟,就是江澄有点冷淡的态度叫人摸不准。

吃了几天的压缩饼干谁都受不住,小厨房离医疗队的驻地不远,他走过去的时候听到转角处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由得停下脚步细细听了片刻。

是江澄,好像在和什么人打电话,言辞是他没听过的尖刻,含着多少怨气似的。

江澄骂完人后安静地听了一会儿那边的人说话,随后冷笑了一声道:“你现在叫我回家?当初谁他妈夸下海口说要飞黄腾达了之后再证明的?”他顿了顿,又打断了那边的人解释的话,强压下怒火续道,“魏无羡,你和那个人最好永远别再让我看到,我有得是法子捅你们十几刀判个轻伤。”

蓝曦臣暗暗记下来魏无羡这个名字,他把这个人和江澄的关系猜得八九不离十,却并不打算插手别人的生活,只想着从其他的小路向厨房走,没料到江澄挂了电话直直冲了出来,又和他撞了个正着。

江澄脸色惨白,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来,蓝曦臣安抚地向他笑,轻声道:“我没听到什么......我也不会说出去。”然后蓝曦臣又看了看江澄的神色,试探性地问,“我问清楚小厨房在哪里了,你想吃什么?”

江澄就偏过头笑了一下,把有些颤抖的手插在兜里故作轻松地道:“挂面吧,谢了。”

 

沙漠地区的夜空是最纯粹的,万千星子都悬挂在头顶,蓝曦臣自己恰好带了两双筷子,便分给江澄一双,将有些烫的碗端起来率先挑了一筷子面,笑道:“还好,虽然调料不够,好在盐味刚好。”

江澄没说什么,接过那碗面慢慢地吃着,片刻用筷子翻了翻自己碗中的面夹出一个卧好的鸡蛋来,睁大了眼睛看着蓝曦臣,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道:“这可没多少鸡蛋啊,你从哪弄来的。”

蓝曦臣摇头失笑,江澄看着他的眼神终于柔软了一些,用筷子尖戳了戳鸡蛋,是溏心的,金黄的蛋液流淌出来,江澄的视线也垂下去。

“果然鸡蛋要溏心的才好吃,”江澄慢吞吞地咬下去,蓝曦臣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抬起头看他,却正对上了仿佛含了一点水光的杏眼,江澄把这次沉默了很久,等到把最后一口面咽下去方才淡淡道,“以前有个人,总想做溏心蛋,到最后却不是没熟就是散了。”

然后江澄就笑起来,蓝曦臣没见过他这样的笑容,好看到令人难过,于是说:“好在他是真心想要做出来的。”

江澄就嗤笑了一声,冷冷道:“他就是个傻逼。”然后江澄站起身把蓝曦臣手中的碗拿过去,头也不回地撂下一句,“我去刷碗,今天谢了。”

蓝曦臣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厨房窄小的门边向里看了看,江澄正低着头洗碗,片刻后似是觉得长袖有些碍事,便放下碗挽起袖子,却挽了几次都向下滑,江澄愣了好一会儿,脊背终于弯下来,蓝曦臣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没忍住上前几步放轻了动作在江澄惊愕的目光下帮江澄把袖子挽起来,轻声道:“你家境应该不错,袖子不应该那样卷,要耐心一点......”

江澄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猛地抽回手臂,退了几步把电话接起来,眉头就皱紧了,挂了电话便拽了蓝曦臣向外跑,语速极快:“医疗队的车被汽车炸弹撞上了,现在人手不够——你帮我们个忙,报酬好说,而且你不也是要拍照片的吗......”

蓝曦臣忽然停了脚步,一向挂在脸上的笑被他敛去就显得冷峻了,他毕竟还是年轻人,一腔热血禁不住江澄用世俗的眼光看待,怒火就窜上来,轻声道:“江澄,我本来就应该去帮忙,没什么条件——这是我的责任。”

江澄哼笑一声道:“随你吧,这样最好。”

蓝曦臣便不说话了,跟着江澄向前跑,直到上了车他都没再说什么,江澄在驾驶位子从后视镜看他,蓝曦臣低着头翻看相机里的照片,并不打算给他什么反应,江澄便道:“刚刚我......”

“我还在想你会憋到什么时候,”蓝曦臣抬起头和他在后视镜里进行微妙的对视,片刻后就笑起来,“刚刚我的确有点小题大做了,实在惭愧。”

江澄带着笑瞪他一眼,蓝曦臣就微微凑近了些,撑着下巴端详他,江澄就转过头看他一眼,哼笑一声:“靠回去坐好,一会儿进了战区子弹可不长眼。”

 

载着医疗设施的吉普车在夜晚的沙漠中飞快地行驶着,基地没有多余的人力护送他们,江澄不敢开灯,蓝曦臣能感觉到他在寂静中越绷越紧的神经,便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无声地安抚,江澄指尖敲了敲方向盘,问道:”你问我来这里做什么,你呢?”

蓝曦臣想了想,道:“虽然觉得这么说很没道理,但的确是我想来就来了......”

江澄愣了一下,蓝曦臣顿了顿,又笑道:“难道你不是想来就来了吗?”

江澄看着远方微弱的灯火,那是前线的方向,他们将要到达的最危险的地方,生与死在这里一念之间。

于是他就顺利成章地笑出来,电影里的男女主角在这个时候应该接一个吻,但他们只不过是恰巧经过对方孤独的生命。

“到了战区就不要乱走了,汽车炸弹什么的都很常见......”江澄看了蓝曦臣一眼,“我觉得你像是能做傻事的人,先提醒你一句——你折在这里可没人给你收尸。”

“我知道的,”蓝曦臣笑道,“但是还有你啊江医生。”

江澄停下车,把证件递给守卫的士兵,蓝曦臣跟在他身后,在江澄回过头的时候专注地看着他。

江澄走近了一步,揉乱了蓝曦臣的头发,医疗队其他的人忙着从车上搬器材,他们在夜色中靠的很近。

蓝曦臣又凑近了一些,在下一个瞬间很有可能会发生些什么,江澄却轻轻一按他的头,转身走了。

蓝曦臣站在原地看着江澄向里走,雷厉风行应当是最适合他的词语,江澄在医疗队中的地位高的很,好几台别人没办法完成的手术都被那人用简单的器材解决了,这个时候什么都缺,大批大批的伤员只能得到简单的包扎,江澄快步走过去接管了指挥权,和另一边负责的政府军军官说了几句,终于腾出来了一个帐篷给重伤员手术用。

蓝曦臣忽然觉得这一次来前线也还值,江澄一个人钻进帐篷手术,医护人员都忙得脚不沾地,前几天被当做人质的小姑娘运气不错,已经被潜伏的人救了回来,蓝曦臣给她拍了一张照片,小姑娘努力咧开嘴,眼睛弯成月牙,蓝曦臣从兜里掏出一块糖放在她手心里,有一个白人小护士凑上来打听他的手机号,江澄从帐篷里探出个头来,叫蓝曦臣进去帮个忙。

蓝曦臣走过去,江澄一按他肩膀,道:“有点血腥,你待会儿离远点递纱布就好。”

 

帐篷里的伤员蓝曦臣刚才没细看,这时候已经被消完毒开了口子就显得有些吓人了,江澄在一边洗了手带上手套,把口罩拉上去并不打算安慰他受到冲击的心灵,弯着腰专心致志地取已经深入身体的碎片,蓝曦臣犹豫着上前一步,江澄手下不停,淡淡道:“你左边一点,挡光。”

蓝曦臣无奈地又退回去,前线的环境嘈杂的不得了,爆炸一声接着一声,紧接着几乎地动山摇,医疗队来了人说反政府军有人跳伞进了营地,要不要躲一躲,蓝曦臣还没来得及说话,江澄便说叫医疗队的姑娘们先撤到安全的地方。

蓝曦臣咬着牙问:“你呢?”

江澄抬头看他一眼,手下不停,换了小一号的镊子小心翼翼地探进去,漫不经心道:“我能有什么事情,管好你自己吧......记者的伤亡率好像比医生高了不少。”

蓝曦臣有点哭笑不得,江澄见他半天没动,伸手道:“纱布给我。”

蓝曦臣应了一声给他递过去,他忽然发觉江澄好像是在笑,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楚,眼睛却盛满了蓝曦臣看不太明晰的东西。

沾满血的纱布被江澄扔在一旁的托盘中,蓝曦臣凑过去看了看,带着血迹的细碎铁片躺在托盘中央,他看江澄正在不紧不慢地缝合,便问道:“我能拍张照片吗?”

江澄笑了一下,道:“随你吧。”

蓝曦臣拍了几张照片便转回另一边去把相机放进包里,帐篷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江澄的缝合还没完成,蓝曦臣刚刚掀开帘子太阳穴就被什么冰凉的东西顶住了,他学过的本地语言不多,那个人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江澄拿着针的手仍然是稳的,冷冷道:“蓝曦臣你先别动,等我缝合完。”

反政府军的伞兵是个高大健壮的男人,顶在蓝曦臣太阳穴的枪转而指着江澄的方向,江澄剪断了线,慢吞吞地把手套摘下来,举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威胁,站在原地不动了。

蓝曦臣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那个人臂弯里还夹着不断挣扎的女孩,蓝曦臣微微后退了一步,那个人立刻就把警觉的视线投在他身上,有些苦恼地念叨了什么,江澄看着蓝曦臣微微摇了摇头,蓝曦臣也只得打消了反抗的念头,也就在这一瞬间那个人怀中的小女孩猛地哭叫起来,帐篷外开始有人聚集,却都不敢硬闯,只能在外面喊话。

蓝曦臣再看向江澄的时候就是在那个人向外观望的时候了,江澄伸手从一边的盘子里拿出一把手术刀,微微挪了一段距离,蓝曦臣呼出一口气,江澄看了看那人怀中的女孩儿,向蓝曦臣微微点了下头,有点挑衅地扬了扬眉。

蓝曦臣伸手拽了一旁的背包就向那男人砸去,男人一把丢开了仍然在不断挣扎的女孩,漆黑的枪口指向了蓝曦臣。

 

异变突生。

 

江澄单手撑着手术台翻越过去,蓝曦臣情急之下向后退了几步,男人的手扣下了扳机,蓝曦臣已经闭上了眼睛,心想自己还没来得及和江澄告个别,不知道那个女孩能不能被救下来——

下一秒他被江澄狠狠撞开,子弹从江澄肩膀擦过去,蓝曦臣眼看着白衬衫的肩头染上一片红,江澄却只是有点轻蔑地笑了一声,手术刀从手中滑出来,微一矮身窜了上去,伸手挡住男人的手腕狠狠一别,借着力道跳起来,用膝盖顶着男人的后颈压在了地上,冰凉的刀刃就顶在了动脉附近,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来。

政府军的人冲过来压住那个男人,江澄喘了口气,手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蓝曦臣冲上去扶了他一把,又被他挥开了。

“你的伤......”

“你没事吧?”

两个人同时开了口,江澄率先转开了视线,蓝曦臣试探着解开他的衣扣想要查看他肩上的伤,江澄却有点狼狈地躲开了,伸手拢了一下衣领方才有点气弱地解释:“只是擦过去,没什么事。”

纵然江澄极力想要挡住锁骨上的纹身,蓝曦臣还是看到了大半,只轻声道:“我给你上药吧,这地方实在是太热,伤口容易发炎。”

江澄又看了他一眼,默默脱了衬衫,蓝曦臣拿了一边消炎的药膏小心地抹在伤口上,指了指江澄的纹身道:“玫瑰吗?很好看。”

“谢谢。”江澄终于露出来一点笑意,嘴角的弧度确是苦涩的。

蓝曦臣何等心细,当然看得出来江澄低落的情绪,他迫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又生怕碰到江澄的痛处,想到方才江澄利落的动作,便赞道:“你的格斗术很厉害。”

江澄好像怔忪了片刻,方才笑着说:“很久之前练过。”

蓝曦臣就跟着他笑起来,用有点亲密的语调调侃:“我一直以为医生都是温文尔雅的。”

江澄瞥了他一眼,蓝曦臣耸了耸肩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件事情对江澄来说也许是更久远的回忆了,他想了想,眼里还有一点没有燃烧尽的幸福,连带着他原本苍白的脸都颜色鲜明起来,带着点笑容道:“我知道……当初我练格斗的时候有个人和我说当医生可能会被砍的,短跑和格斗可以保命。”他的指尖敲了敲椅子的边缘,又狠狠扣紧了。

蓝曦臣看着他的神色便在心中有了那个答案,苦笑道:“他说的有道理。”

 

采访工作还是要继续的,他的重心还是放在了后方,医疗队的姑娘们都热情似火,接受采访的时候不吝于告诉他关于江澄的消息——直到那个最开始叫江澄名字的姑娘也接受了采访。

蓝曦臣在最后的闲聊中状似平静地把话题扯到江澄身上,那个漂亮的外国姑娘用一种奇妙的眼光审视他。

“江是一个不大好接近的人,”她慢慢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让他接受你的,但我觉得你们不太可能。”

她说到这里摊了摊手,撇嘴道:“我祈祷你千万别陷得太深。”

蓝曦臣好像想解释点什么,私心却真的向某种无可挽回的方向偏离下去。

火辣的阳光晒得肌肤发疼,不远处的矮墙处江澄背对着他们抽着烟,细细的颗粒飘散在空中,他的手机响起来,于是他用没伤的那只手去摸手机,听了几句便回身向蓝曦臣招手。

蓝曦臣在这一瞬间是欣喜若狂的,连带着跳动的心脏都撞得肋骨发烫。

“上次的伞兵逃了一个,基地的布局已经被那帮人知道了,而且……”江澄看了看他,道,“大使馆快要撤离了,我建议你跟着明天的车走。”

蓝曦臣如坠冰窖,他抓着江澄的肩膀低声道:“那你呢?”

江澄抬眼看他,淡淡道:“我是医生。”

蓝曦臣紧紧盯着他,试图从男人漂亮得过分的脸上找出一点犹豫的情绪,却只能失望,他准备好的所有劝阻的话全都哽在了喉咙里,江澄在某一个瞬间好像想说点什么,却又只是抿着嘴什么都没说。

蓝曦臣回到自己的住处便接到了报社的电话,叫他跟着明天大使馆的车撤离前线,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挂了电话,只能躺回并不柔软的床铺上使自己什么都别想。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包里有一小壶酒,是先前一个士兵送给他的,说酒是个好东西,可他当时不懂,只是碍于礼貌不好拒绝罢了。

这并不是什么好酒,喝起来并没有麦子的醇香,反而是酸涩中夹着点辛辣。蓝曦臣没喝过酒,第一口灌得狠了些,几乎立时呛出了眼泪,酡红沿着眼角一直蔓延到耳根。

他不明白,品酒的是味蕾,接受的是胃,沿着消化道一路下去,可为什么心口是酸酸涨涨的?

这个医学问题并不是他已经接近停滞的大脑可以思考的。

――对,这是个医学问题。

――要去找医生。

――江澄是医生。

――我要见江澄。

蓝曦臣觉得自己的思路从来没有如此清晰过。

江澄对他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他说不清原因,好在感情这东西本就是一团乱麻,酒醉的人第一个念头但凡力所能及就会得到实施,蓝曦臣放下酒壶坐起身,用不多的清醒回忆了一下江澄住在哪。
江澄见到他的时候显然并不惊讶,甚至连常常皱起的眉都舒展开了,蓝曦臣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恍惚间他又只是个没什么勇气的孩子,但他努力伸出手抱住了江澄,小心翼翼地问:“你跟我走好不好?” 

 

江澄说:“我有个东西想给你,你在这等会儿,我去拿。”

直到江澄把那串手链放在他手心的时候蓝曦臣还在怔忪之中,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江澄看了看他泛着红的眼角,轻轻叹了口气,嘴上却不留情面:“自己能喝多少心里没点数吗?菩提根手串你收好了,辟邪用的,老和尚说对身体好。”

“辟邪……?”

江澄又揉了一把他的头,道:“回去吧,别在这儿耗着了,行李收拾完了吗你就——”

蓝曦臣猛地抓住了他的手,眼眶通红,抵着他的额头道:“江澄,你跟着我走吧。”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不可控的了,江澄终于闭上了眼,蓝曦臣便得寸进尺地吻上去,等到两个人一起倒在被褥里蓝曦臣才终于清醒了些,江澄按着他的脑后任由他舔吻着脖颈,蓝曦臣的僵硬他自然感受得到,便冷笑道:“还以为你真有这胆子,行不行?不行现在滚下去。”

蓝曦臣伸手扯开了他的衬衫,玫瑰纹身终于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视线里,他吻下去的时候模模糊糊地想着,是不是曾经也有一个人用这样的视角去看江澄的纹身,然后和他所做的一样……俯下身去,紧紧地拥抱住江澄。

这大概是蓝曦臣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最难得的一次放纵,江澄跨坐在他身上把腰沉下去,肩胛骨狠狠绷起来,又被蓝曦臣极尽温柔地拢进掌中。

你是……谁的玫瑰?

这场算不上缠绵的情事持续到深夜,江澄释放后软着身子被蓝曦臣抱在怀里,涣散的视线半晌才聚起来,撑起身子扯了几张纸给自己清理,蓝曦臣也跟着坐起来,一言不发地攥着他的手腕,江澄便回过身不带什么感情地贴了贴他的嘴唇。
“回去吧,你不可能喜欢江澄的,江澄不是这样。”
蓝曦臣摩挲着他锁骨上的玫瑰,眉眼温柔:“那江澄又是什么样?”
江澄便沉默了,他用纸巾狠狠地擦自己腿根的狼藉,直擦到白皙的皮肤都泛起红来,蓝曦臣不容抗拒地攥着他的手,江澄便抬起头看着他。
他有点嘲讽地笑了一下,一字一句道:“我怎么知道。”

蓝曦臣最终还是没留在江澄那里过夜,他借着天边已经亮起来的微弱光芒收拾了一下行李,依旧是背着他来时的背包,迟疑了片刻还是把菩提根手串戴在了手腕上。
大使馆的车赶在天亮之前就到了,他在熹微的晨光里推开门,江澄在远处的矮墙上蜷起腿点燃一根烟,火光明灭在一片阴影里。 

蓝曦臣不知道那一天究竟会是晴天还是阴天,带着一点清爽凉意的风卷着细细的沙粒吹拂过来,叫不出名字的鸟在他们头顶盘旋了一圈,长长啼了几声。

他就站在门前看江澄抽完了一整根烟,然后把烟头按在土墙上碾了碾,翻身跳下去了。

然后他回头看了看屋里,检查一下有没有落下的行李,便上了大使馆派来的车,路上颠簸得厉害,他胃里翻腾着,却连闭目养神都做不到。

他想起来,自己是没有江澄的电话的,江澄留给他的东西就只有那一串手链了。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End.

评论(49)
热度(339)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