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南槐

活的社畜.jpg

【曦澄·酿春光】呵,男人

大噶好我是最实诚的一块砖

我回去写刀了

嘤嘤嘤,甜文是什么,我不知道

 

 

——————

 

 

00.

 

高中以来的期中考试总是极紧张的,其中以一考场最甚,蓝景仪这两个月总算是没白挨打,勉勉强强算是混到了一考场前面的位子,他和蓝思追隔了一个人,偏偏又有一道题怎么都想不起来,便忍不住打起了歪主意。

一考场向来以成绩自傲,学校为了鼓励同学们努力学习特地说了不在一考场设监考老师,蓝景仪他们班平日里就管的严,现在他就条件反射地紧张,拿着笔哆哆嗦嗦地戳了戳前面那个人的后背,小声说:“同学,帮我管你前面的那个借一下橡皮呗?”

前面的少年不耐烦地回头看了看他,冷然道:“麻烦死了,哪道题?”

蓝景仪陪笑道:“第十二题。”

 

收卷的时候金凌正忙着喝水,蓝景仪从后面伸出个脑袋看他放在桌角的准考证,突然灵光一现,道:“你就是金凌啊,我听我叔叔提过你。”

“你叔叔?谁啊,不认识。”金凌翻了个白眼,“十二题的事儿你还没谢谢我呢。”

蓝景仪恨铁不成钢地拍他的肩膀,狰狞道:“同学之间互助友爱难道不对吗!”他这边说着说着突然发现偏离了正题,又说,“你舅舅是Y大的江老师吧?”

金凌漫不经心地划拉着草稿纸,道:“怎么了?”

“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你不要和别人说。”

“别墨迹了,快说!”金凌看了看时间,拧开瓶盖打算最后灌一口水,这一口水刚喝进嘴里就听蓝景仪说:“我叔叔暗恋你舅舅好久了!”

“噗——”

 

 

01.

 

前进路这家咖啡馆已经在Y大和G大两校论坛里杀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物美价廉,装修精致,无奈两所学校闲人太少,纵然食物的诱惑十分强大,也抵不过各类实践课五花八门的作业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查课方式,所以到这里的竟然是年轻老师居多。

今天G大来了上面的领导视察,蓝曦臣这边刚带完学生的实践课,还有一堆作业要打分,七扭八歪的设计作品一并摆上来看得他头昏脑涨,干脆拎着文件袋找了借口跑去咖啡馆打算等到批完作业再回去应付检查,没料到碰上一个人。

隔壁Y大文学院的江澄江老师。

江澄坐在另一边的窗前,午后明净的阳光散散慢慢地洒下来,青年穿着一身称得上是正式的西装低着头看手机,他大约是在等什么人的。

蓝曦臣眯着眼睛笑起来,说起来他知道江澄这个人很久了,甚至已经有了算得上是全面的了解,但江澄却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蓝曦臣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学美术设计,曾经跟着学校的写生团来过这个城市,说是写生,其实就是走街串巷寻找一些有趣的细节,蓝曦臣没和同学三两结伴,而是选择了趁着休息时间在四周慢慢地走。

Y大附属高中应该是这座城市最有历史的一所高中了,成绩好得人尽皆知,身后就是拆迁殆尽的老城区,只有一些老店还在街巷中做着最传统的活计,他很擅长找角度,摆开速写板画了几幅就有不着忙的人凑在他身边看热闹,顺便想讨一小幅做个纪念。

最后他收了画板向老城区的深处探索,寻了一个小店买一瓶可乐,坐在树下闲来无事四处打量,就看到另一边街角转出来一个少年,衬衫的袖子挽起来,蓝白相间的校服系在腰间,现在这个时间大概是逃学出来的,正啃完最后一口巧克力面包,抬手若无其事地把嘴角的巧克力抹下去,又从书包里掏出来一根肠,向着街对面跑过去。

蓝曦臣这个角度看得很清楚,那少年蹲下去剥开塑料包装,细心地把鸡肉肠掰成小块搁在手心里,蹲坐的花猫就凑上去蹭一蹭他的裤脚,不紧不慢地吃着小块小块的食物。少年忍不住微笑起来,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顺着花猫的脊背一下下安抚地摸着,因为低下头露出的一截后颈白得耀眼。

蓝曦臣终于抓住了某一个瞬间,灵感潮水似地漫上来,横穿过湛蓝天空的杂乱电线,落上去的麻雀,阳光笼罩的街角,少年与猫。

成就了他获得的第一个奖项,也导致了他后来报考的时候鬼使神差就来了这座城市。

 

到后来,自家弟弟赶在一个很平常的下午约他出来谈谈,隔壁Y大的魏老师也在,他以为是什么业务交流,没料到蓝忘机直愣愣一句:“我和魏无羡在一起了。”

蓝曦臣良好的涵养使他保持着脸上温和的微笑,心脏狂跳几下终于回归了正常的频率,都说设计界十个男人九个gay,他也没什么要阻拦的意思,又发现自己和魏无羡颇聊得来,便顺理成章地多谈了些。

魏无羡说过自己有个发小在Y大文学院做讲师,蓝曦臣在一次去Y大的交流时听说当天下午有江老师的现当代文学,就顺便过去瞧了瞧,路过教室的时候还在想魏无羡的发小会是什么样子,到了门口就只余下震惊了。

江澄就是他曾看到的那个街角喂猫的少年,多年过去轮廓却还是他记忆里深深刻印的那个,他很轻易地认出来,一边慨叹命运的奇妙一边走到教室后门偷偷摸进去,江澄看过来的时候眯了眯眼,很快放弃了探寻这个迟到的人到底是谁,他讲课的时候总是带着点半讽的笑意,连带着漂亮的眉目就锋利起来。

蓝曦臣扪心自问,吾日三省吾身,糟糕,我好像不太直。

魏无羡总和蓝忘机腻在一起,蓝曦臣在艺术学院的课不算多,偶尔出去散步会碰到魏无羡他们,就不经意地提几句江澄,魏无羡自然知无不言,从江澄小时候逃课被抓到现在二十七八还没有着落都被他滔滔不绝添油加醋地说了个遍,末了又问:“大哥,要不你就勉强收了我这师妹?”

 

 

02.

 

女孩子高跟鞋的声响使他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江澄站起身迎了几步,眉宇间有一点强自压抑的不耐,却还是礼貌地引着女方到座位,轻声询问是否要什么甜点,女孩子抿着嘴笑得甜美可爱,轻音乐盘桓在刻意做旧的桌椅间,咖啡的清香混合在阳光里。

女孩子在安静的气氛中娓娓说着自己的择偶标准,江澄嘴角带着零星的一点笑,蓝曦臣能从中读出来一点不甘愿的无可奈何来,江澄招呼在这里打工的服务生点单,女孩子叫了几样甜品,江澄便要了一杯拿铁和一份巧克力面包。

等到甜品上桌的时候江澄明显下定了决心要搅黄这场相亲,拿着面包就开始狼吞虎咽,女孩花容失色地往后靠了又靠,桌上的甜点还没动几口就假笑着道:“抱歉,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情……”

江澄一边呼噜噜地牛饮咖啡一边大度地摆手,女孩拎着包脚步匆匆地落荒而逃。

等到咖啡店的木门咣当一声关上了,江澄才慢吞吞地抽出纸巾把嘴角的巧克力粉擦掉,盯着桌子另一边的甜品迟疑了半晌,狠狠皱起眉来。

蓝曦臣在一旁暗中观察了不短时间,这时候就把乱七八糟的学生作业都塞回文件夹里,不紧不慢地踱过去,笑道:“介意拼个桌吗,江老师?”

 

江澄自然见过蓝忘机,蓝曦臣和蓝忘机生了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江澄愣了愣,又环视了一下没几个人的咖啡馆,决定暂时不计较这个人难以理解的举动,道:“蓝忘机的哥哥?”

蓝曦臣应了一声,颇自在地在江澄对面坐下来,服务生来收拾没动几口的甜品,江澄的视线就紧紧随着托盘直跟到后厨去,蓝曦臣在旁边看着,颇自得其乐,便点了同样的几份甜点,和江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江澄笑起来极好看,杏眼眯起来,倒叫他想起来被顺了毛的猫,时间流逝过去,他看了看表,想起来今天晚上还有一节课要上,便要了包装盒小心地把没动过的甜点装起来。

没料错的话江澄可能很想吃这里的甜品,先前碍于洁癖,方才碍于面子,于是蓝曦臣将纸袋递给江澄,温声道:“我晚上不吃饭,这些甜点我都没动过,江老师不嫌弃的话可以先垫几口,我还有课——就先走了。”

江澄看了他一眼,没拒绝,只挑眉道:“留个微信,下回请你吃饭。”

蓝曦臣便笑起来,接过江澄的手机输了自己的微信号,摆了摆手拎着文件袋走出去。

江澄晃了晃手里的纸袋,莫名其妙道:“小姑娘才减肥好吧。”

 

 

03.

 

蓝曦臣本以为江澄说要请他吃饭的事情只是随口一说,只想着等放了假拉上江澄和魏无羡蓝忘机一起去哪个凉快些的地方避暑,不料没过几天江澄就找来了他们学校。

两所学校的论坛里私下投过票,到现在为止所有的老师都算上,江澄排在第五,魏无羡要比他高一名,据说江澄还为此狠狠膈应了魏无羡一段时间,蓝曦臣从窗边向下看,江澄身边围着一群好奇的女生,其中似乎还有他那个极其八卦的课代表,他心中暗叫不好,简单收拾了东西就向电梯间走,出去几步后又折回去,用小纸袋装了窗台上的一小盆多肉,才加快了脚步离开。

江澄在楼下等他,因为有不少同学和他说话不得不摘了耳机,神色还算温和,看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蓝曦臣到的时候江澄抬眼看过去,身边的女孩子们小声尖叫,蓝曦臣从前听了一耳朵现在的小女孩都在想些什么,只想催着江澄快点走,没料到江澄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身后又是一阵喧哗,最后他的课代表脸色通红地大声喊:“祝蓝老师、江老师百年好合!”

江澄脸色黑了又白白了又绿,忍了半天终于说:“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蓝曦臣笑眯眯道,他一边把装着多肉的小袋子递给江澄,一边道“江老师回去可以看一看学校论坛。”

 

江澄将信将疑地放弃了追究,带着他到了后街一家店面不起眼的茶餐厅门前,道:“魏无羡说你们家人吃不了辣,他从你弟弟那得到了一次血的教训,拉着我一家一家试过来才找到的这家。”他顿了顿,又说,“店面不大,但是你放心——绝对干净。”

蓝曦臣跟着他走进去,坐下之后轻轻咳了一声,试图挑起一个话题,便说:“我听魏无羡说你胃不太好,口味重的还是不要多吃的好。”

江澄哼笑一声,道:“小时候魏无羡总是拉我逃课去小吃街,然后他趁着家里没人就溜回去玩游戏,我还要回去上学。”

蓝曦臣道:“我看你除了吃辣,大概比较喜欢甜口吧?”

江澄瞟他一眼,勉为其难地承认了,说:“老城区还没拆迁的时候有一家面包店的巧克力包特别好吃,我那时候在小吃街吃差不多了会买一个带回去——但是总会在路上就吃完了。”

“那只猫......后来还在吗?”蓝曦臣脱口问道。

“茉莉吗,后来拆迁的时候被一个老人家带回家里了......你怎么知道?”江澄瞪着他,半晌又想起来那自己逃学之类的事情这人怕不是也知道,蓝曦臣眼神躲闪,江澄便也有点心虚了。

好在这个时候菜就上来了,江澄选的都是口味清淡的,盯着蓝曦臣看了几眼,便又把虾饺向着那边推了推,道:“他家最好吃的大概是这个。”

蓝曦臣疑惑道:“你不吃?”

江澄淡淡道:“胃不舒服,不想吃了。”

 

当然最后还是蓝曦臣的视线逼迫胜出,江澄不情不愿地点了一碗粥,一勺一勺慢吞吞地咽下去,片刻又问:“你知道魏无羡和蓝忘机是怎么回事儿吗,那人烦死了,我好不容易问一句居然撺掇着我妈让我去相亲。”

“无羡和忘机从前好像是笔友,后来不知怎的断了联系,但是忘机还是凭着当年的一点细节找到了无羡。”蓝曦臣正夹起来一个虾饺,水晶面皮被筷子轻轻一戳就漏出来一点味道极鲜的汤汁来,他不急不缓地夹了一个放入口中,等到咽下去方才笑道,“真的好吃。”

江澄却好像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于还是闭上了嘴。

 

 

04.

 

这之后江澄与蓝曦臣的联系就渐渐多了起来,G大为了提高艺术学院的文学素养,特地找隔壁Y大最引以为傲的文学院老师前来讲座,蓝曦臣身为艺术学院即将扛过大梁的接班人不得不前去接待,却在报告厅门前撞上西装革履的江老师。

“你们学校真是麻烦,想听课偷偷去听呗,干嘛还要我们文学院派人过来,”江澄一边抱怨一边折腾着自己的领带,额角有一点细密的汗,“院里都是一群不愿意动弹的老头子,好不容易来了我这么一个禁得住折腾的,可劲把我往外推,这不——”

蓝曦臣伸出手来帮他整理领带,细白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深色的领带中,江澄莫名其妙地脸热,蓝曦臣却没抬眼,低下头专注于手指的工作,长而密的睫毛垂下去,就显出一点恬静的美好来。

领带系好之后江澄就匆匆上了台,蓝曦臣没坐在前排,只远远地看着江澄,报告厅明亮的灯光投在江澄的身上,他显然准备充分,甚至连演讲稿都不需要,似笑非笑的目光瞟过全场,称得上是气定神闲了,学生问出来的犀利问题都被一一解答,蓝曦臣的手机震了一震,魏无羡说姐姐煲了汤,自己还有事,希望蓝曦臣能帮忙投喂一下江澄。

蓝曦臣收起手机抬头看了看江澄,江澄也刚好把视线投过来,两个人进行一场短暂的对视,江澄率先移开了目光,蓝曦臣便也转身出了报告厅,魏无羡在楼下拎着保温桶等他,见到他就眉开眼笑,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慈祥感。

 

蓝曦臣上楼的时候赶上演讲结束,学生熙熙攘攘地向外涌,他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人快要走尽了方才看到江澄慢悠悠地踱出来,领带松了松,到底是没解开,衬衫扣子开了一颗,正手插着兜神色轻松地看着他。

蓝曦臣扬了扬手中的保温桶,道:“上去坐坐吗?你姐姐煲了汤,无羡托我给你。”

江澄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保温桶,一皱眉:“你那有碗不,这桶看样子是两人份的,不知道魏无羡又搞什么事情。”

“有碗的,走吧。”蓝曦臣笑了笑,江澄从鼻腔里淡淡哼出来一声,跟在他身后重新进了办公楼。

学校师资缺乏,办公室就富余得很,蓝曦臣兼了导员,便干脆就能有一个自己的办公室,朝向不错,窗台上的一排多肉寂静生长,江澄和蓝曦臣现在算得上是比较近的朋友,颇为闲适地打量他的办公桌,蓝曦臣就任劳任怨地拿出碗来盛汤。

江澄的视线在桌角开花的仙人掌上顿了顿,偏偏就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这让他回想起高中的某一个清晨,放下书包的时候刚刚好看到窗边的仙人掌开了花的微妙喜悦。

“江澄,”蓝曦臣看了看他,道,“汤盛好了。”

江澄随口问:“仙人掌开花挺好看的,当时我们班仙人掌开花我还冒着被老师发现手机的危险拍了一张照片。”

蓝曦臣顿了顿,他好像沉默了很久,终于迟疑着问:“然后呢?”

江澄夹了一块排骨,不紧不慢地啃完了,吐出来一块骨头,随口道:“边喝汤边说,一会儿凉了,”又说,“我们高中不是有过一段时间和别的学校同学做笔友么,我那时候惊喜的不得了,就把照片洗出来给笔友寄过去了。”

蓝曦臣深褐色的眼瞳中燃烧着某种炙热的情感,他缓缓问道:“你现在还和那个笔友联系吗?”

江澄干脆利落地答道:“没联系了,你看魏无羡和蓝忘机现在什么结果,我敬谢不敏,正好高三课业压力大得很,就自然而然断了。”

 

蓝曦臣没再说话,小心地擦了擦桌上已经有些陈旧的相框,江澄莫名有些尴尬,便凑过去看了看那张照片,干巴巴道:“你拍的这张仙人掌不错啊,黄花挺好看的。”

蓝曦臣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错开了视线,江澄总觉得他的眼眶微微泛了点红,便又仔细看了看照片,疑道:“你这仙人掌开的是粉花......换了一盆吗?”

“我没换。”蓝曦臣哑声道,他现在咬着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几乎要迸发出来的情感,他曾经透过文字了解一个人,他们因为彼此的陌生可以肆无忌惮地道出所有不为人知的感情,笔友的高中生活算得上是风生水起,只是家庭中矛盾尖锐,他从字里行间窥出一个少年人锋利漂亮的形象,并因此产生什么更加奇妙的情感——然后夭折在被切断的联系中。

很快自己的弟弟也与笔友断了联系,只是等到他的弟弟与笔友互道身份表明心意时忽然回想起来曾经极度炽烈的情感。

他的反常使江澄愣了愣,随即脑海中什么被岁月尘封的记忆猛地喷涌出来,他忽然想起来那张表情包,简直是被生活掐住了命运的后颈皮......

“卧槽......泽、泽芜?”

 

 

05.

 

蓝曦臣长久地凝视他,半晌轻飘飘地笑了一下,道:“怎么不喝汤,还要等凉了吗?”

江澄总算体会了一把食不知味,藕片咬上去的时候有软软糯糯的甜香,他却仿佛嚼着已经失去甜味的甘蔗,干巴巴的噎到喉咙发痒。

江澄搅着碗里的汤想着夺门而逃的可能性,他觉得自己应该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理一下思路。蓝曦臣似乎并没有把“掉马”的事情放在心上,用公筷夹了一块排骨放在了江澄的碗里说道:“想什么呢?赶紧吃啊,凉了真不好吃的。”

江澄做贼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埋下头一口一口喝汤,神情专注得仿佛天地间只余下了这碗汤一般,无奈汤再多也有喝完的时候,他和见了底的保温桶对峙片刻,主动收拾了碗筷一路火花带闪电地跑出去,蓝曦臣只来得及叫一声他的名字,人就已经闪出了门。

但江澄再怎么躲还是要回去面对蓝曦臣的,他沉默着把碗放在桌上,蓝曦臣温柔而沉静地注视着他,江澄若无其事地告别,他说:“没什么事了吧?我的演讲稿还没……”

 

“江澄,”蓝曦臣说,他好像有很多很多想要说的话,质问的、剖白的、以及一切的一切想要倾诉给江澄的东西,但他只是微笑起来,“汤很好喝,代我向你姐姐问好。”

江澄咳嗽一声,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蓝曦臣道:“这次算我包了你的午饭,下次你请我啊。”

蓝曦臣专注地描摹他的轮廓,片刻后眼睛弯了弯,道:“好。”

 

这之后两个人的生活好像并没有受到先前掉马事件的影响,有来有往互相蹭饭,Y大后街的小吃都被尝了个遍,蓝曦臣知道江澄喜欢那家总要排起长队的鲜芋仙,就隔段时间买了给下晚课的江澄送过去。

魏无羡同道中人,自然看得出来蓝曦臣的心思,一番打听后发现蓝曦臣和江澄还算颇有渊源,就有心创造些机会给蓝曦臣,江澄似乎有意让两个人的关系维持在普通朋友的范畴,蓝曦臣心知肚明却装作一无所知,乐此不疲地在江澄爆发的边缘来回试探,旁观者魏无羡表示兴致十足。

魏无羡和江澄谈过这件事,他这时候正躺在蓝忘机的怀里吃桑葚,嘴唇紫黑得像是中了毒,江澄接受视频申请的一瞬间被吓得一声“卧槽”脱口而出,听魏无羡含糊地说完了意图后脸色就沉下来,不耐烦道:“我现在在办公室,没空和你讨论,这种事情我没处理过,但我也不希望有别人插手。”

魏无羡鸡贼地笑了笑,没继续说下去,挂了电话絮絮叨叨地和蓝忘机道:“大哥这样到底行不行啊,江澄这个性子真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我真怕到最后挑明的时候这俩人连朋友都做不了,哎——”

蓝忘机干脆将一个桑葚塞进了魏无羡嘴里堵住他没有出口的话,低声道:“可以的。”

“这么相信大哥?”魏无羡调笑道,蓝忘机就难得露出一点笑意来,不再开口了。

 

江澄前段时间报了一个课题,魏无羡美其名曰齐头并进,也从生物工程那边递上去一个课题,学校近来的经费缺乏得很,上面拨的还没下来,就只从中选一个——理科那边总是占了先机的,江澄就只能等。

结果是文学院领导亲自通知他的,说等五月份经费到了他的课题就可以启动了,蓝曦臣这时候正在不紧不慢地给他窗台上乱七八糟的绿植浇水,听他语气不算高兴,便道:“是因为无羡的那个课题?”

“偏要抢这个,”江澄嗤笑一声,“幼稚。”

蓝曦臣就笑起来,偏偏又不想叫江澄看到他在笑,忍得十分辛苦,江澄颇为恼羞成怒,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泄气地靠在椅背上,心安理得地看着他任劳任怨地侍弄花草。

“我倒是有个压过无羡的方法,”蓝曦臣小心地修建绿植的枝叶,视线飘了飘,在江澄身上落定了,“想知道吗?”

江澄隐约觉得这是个陷阱,但义无反顾地跳进去:“什么?”

蓝曦臣就笑起来,夕阳温柔的光包裹住他,他说:“你和我在一起,无羡就要唤你大嫂了。”

江澄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抬手一指门口。

“慢走,不送。”

 

 

06.

 

放了假之后江澄就常常找不到人了,蓝曦臣偏偏又不是那种真的能实施无限靠近方案的人,只不慌不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他高中的时候与江澄的信件都还留着,闲暇时候总会翻出来看一看,也不怪江澄那个时候会切断联系,现在一字一句看过来,从陌生客气到无话不说,最后字里行间都是没办法掩盖下去的情愫,他那个时候本是自己都没意识到,江澄没再回信的时候他终于模糊地意识到了什么,这段年少时期的绮丽美梦戛然而止。

魏无羡敲门的时候正赶上他还在晾衣服,他擦了擦手过去开门,江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魏无羡推进了门,还没来得及回身门就被魏无羡关上了,并附上一句嘶吼:“大哥加油!小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蓝曦臣看了看江澄,笑得眼睛都弯起来,道:“还没吃午饭?”

江澄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道:“还没,我看你应该也没吃......一起吗?”他很快又怒道,“魏无羡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蓝曦臣弯下腰给他拿拖鞋,江澄好奇地打量着摆设简单的客厅,目光停驻在正对面笔触尚还算不上大家的画上,眯着眼看了看道:“你那画——”

蓝曦臣动作一顿。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逃学喂猫的事情,”江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说吧,什么时候的事?”

 

到最后两个人还是一起做完了饭,江澄煲汤的手艺是和姐姐学的,他叫蓝曦臣等一等,去厨房找了半天又探出头来问胡椒粉放在哪里,蓝曦臣本就不算饿,跟着他折腾了一番下来就心心念念盼起来江澄煲的汤来。

江澄把汤端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蓝曦臣拄着下巴看江澄盛汤,江澄抬眼瞟了瞟他,片刻还是笑了出来。

“行吧,我算是栽在你手上了。”

蓝曦臣就跟着他笑起来,接了他递过来的汤碗,眨一眨眼道:“要栽的话也是我先。”

江澄垂下视线去搅排骨汤,问:“汤好喝吗?”

蓝曦臣笑着看他,终于他们顺理成章地交换了一个浅浅的吻。

 

“还不错,”蓝曦臣道,“你尝尝?”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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