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南槐

活的社畜.jpg

【羡澄】江有汜(二)

可能打不住了...叫我flag大王(

还是想要评论QAQ

懒得做链接了,等我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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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不可能一直沉默下去,他总该为自己一手重建的这个地方做些打算,于是他再开口的时候甚至是有点轻松的了,他问:“主事心里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老人欣慰地笑了,皱纹也随之舒展开,捋着胡须慢慢道:“虞清姑娘性格不错,有三小姐当年的风采。”

三小姐。江澄半晌没反应过来三小姐是谁,想了又想才知道主事说的是虞夫人,想来虞夫人年轻时也曾是这样许配给自己父亲的,说媒,提亲,然后结成一对怨侣。

事实上他与那虞清见不到几面,甚至连是美是丑都记不太清了,只能回忆起一点窈窕的轮廓来,便笑道:“虞清我见过,是个不错的姑娘,莲花坞的年轻弟子有不少喜欢她的。”

主事的视线投过来,带着一点揶揄的笑意,他便也跟着心平气和地笑起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别到时候再耽误了人家姑娘。”

主事知道他的性子,没再劝他什么,起身告辞了,江澄自顾自倒了一盏茶,慢慢喝完了,然后若无其事地从一旁取了块帕子,拎着三毒走了出去。

他想着总该找一个人作伴,莲花坞还是太冷清了点,连狗叫声都没有。

若是有个姑娘嫁过来,要求不高,温婉些就好,再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待金凌像自己的孩子,江澄夜猎回来能温着一碗莲藕排骨。

再后来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忘记了,江澄也懒得去想,日子总会平平淡淡地过去。

谁知道......谁知道造化弄人。

 

莲花坞有几条不成文的规矩,宗主听不得一个人的名字,不得养狗,还有就是校场边的那棵树最好小心照料,现在宗主最不愿意提到的那个人来了莲花坞,几乎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江澄不叫人便没什么不长眼的来凑这个热闹。

魏无羡现在还是下不了床,宗主的卧房便时刻没断了人侍候,江澄在书房坐到侍女掌灯,烛火透过暖黄的灯罩晕染出柔和的光,他面前的账本摊开着,却迟迟没有翻到下一页去。

“宗主可是担心莫公子的状况?”侍女放轻了声音询问他,江澄没应声,她便自顾自说下去,“方才我和那边的点绛聊了两句,她说莫公子伤了根本,一时半会不能大好,怕是要静养不短的时间。”

江澄盯着她看了片刻,方问道:“你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侍女笑了笑,道:“宗主不关心也是正常,我还道昨日王家的人来了您会知道这事,便没敢多嘴。”

江澄冷淡道:“你说,我不怪罪你。”

侍女小心地窥视他的脸色,却只能看到一个冷淡锋利的剪影,轻声道:“含光君平日里如何回护莫公子您是知道的,而如今莫公子是被蓝家人追杀的,您还不明白吗?”

江澄的眼睫微微颤了颤,他难得在提到魏无羡的时候没什么暴跳如雷的反应,只是长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道:“药煎好了吗?”他并没有等到侍女回答他,反而摆了摆手止住了侍女接下来的话,没什么表情地说,“换个烈一点的方子,重新煎,然后叫他喝完就滚出去。”

他走了两步,扶着门框顿了顿,终究还是迈了出去,等到侍女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他的背影就隐没在夜色里了。

 

江澄下了命令之后便找不见人了,魏无羡身份不一般,江家的弟子也不敢硬来,只恭恭敬敬地请他离开,魏无羡的眼神中隐隐有什么光亮熄灭了,他撑着床沿勉强能站起来,哑着嗓子问:“你们宗主呢?我总该和他道个别吧。”

一旁的弟子不敢多说什么,从一边取来魏无羡的随便递给他,魏无羡艰难地挪了几步,额角就有汗水滑落下来,有一个年轻些的弟子想上前扶他,又被同伴拽了回去,一个劲地示意他看半开的窗子。

江澄就在远处的回廊伫立着,一袭紫衣隐没在浓墨般的夜色里,抱着剑一言不发,魏无羡推开门时似有所觉,扭头就对上了江澄的视线,咬着牙拄着随便走过去笑道:“江澄,你床上的小人儿——还是我走之前刻的吗?”

江澄看着他的脸,又好像没在看他,只是透过这个陌生的皮囊去窥视某一个似曾相似的灵魂,片刻还是有点讥讽地笑出来,说:“你刻的我还会留着?早便烧了,灰都不剩。”

魏无羡嘴角的笑意便消失了,他终于迟疑着想要说什么挽回的话,关于观音庙江澄挡住金光瑶琴弦的那一鞭,或者追溯到江澄从前替他收拾的所有烂摊子,他那时走的太匆忙,又与江澄彻底决裂,只有最后万鬼反噬的时候他隔着模糊的鲜血和人影重重对上了江澄的目光。

他重生以来忘了很多事情,这时候却一件件报应似地找了回来。

“江澄,”他终于低下头,慢慢说,“对不起。”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在为什么事情道歉,江澄当然也不知道,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他,半晌冷笑一声,反问道:“你觉得有用么?”

魏无羡轻声道:“我想回来。”

江澄瞪大了眼睛,他曾经等这句话等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甚至直到最后一步也会和魏婴说“只要你回来,我就能保你”,但他面对着魏婴突然就有了些啼笑皆非的感觉,但他这时候竟然生不起气来,便只笑了一声,冷冷道:“当初叛逃云梦江氏的是你,现在说要回来的又是你,你凭什么回来?”说完他又发觉这话的语气和少年时的吵架差不多幼稚,又说,“您贵人多忘事,金凌的父母是怎么死的——用不用我再提醒你一遍?”

魏无羡苦笑道:“江澄,我当然知道,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江澄用三毒的剑柄顶着他的肩膀迫使他退了几步,淡淡道:“怎么?现在用得着江家了?”

魏无羡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江澄转身便走,魏无羡又说:“江澄,你不是恨我吗?先前我欠着的戒鞭你还没抽呢。”

 

回廊那边有几个探头探脑的弟子,被江澄瞟了一眼齐刷刷地缩回去一排脑袋,江澄终于叹了口气,沉沉的疲惫压上他的眉眼,连带着绷紧的肩背都卸下了力气,他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连维持虚假的平和都做不到,只说:“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我莲花坞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江澄这边转身便走,魏无羡有伤在身,原本只是靠拄着随便支撑,这下为了拦下江澄干脆就连随便都丢在了一旁,踉跄着追了几步眼看着就要跪倒在地,却被一条软鞭带了一下,勉强站稳了。

“魏婴,这样有意思么?你若要这金丹便直说,我——”

魏无羡盯着他看,片刻惨笑道:“江澄,我从前说的那些话你都不要当真好不好,我......我总还是想着莲花坞的,我一直都想回来,我后悔了——我做你的下属,你不是不想我修鬼道么,我结了丹了。”他说到这里,江澄竟然能听出几分哽咽来了,紧接着他深深喘了口气,接道,“江澄,我们还是从前那样......好不好?”

这样一个平和的夜晚,甚至连一丝风声都听不到了,江澄恍惚记得他和魏婴在乱葬岗有过一次长谈,再回想起来的时候就只有伏魔殿里湿润的泥土味道还有盘桓着的什么萝卜土豆的熟悉味道,连魏婴从前的样子他都记得不甚清晰了,只有寂静还是相似的。

江澄淡淡道:“自去祠堂领罚罢。”

魏无羡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扑上去狠狠抱住江澄哽咽着笑出来,江澄被他猝不及防的一抱几乎吓得魂都飞了出去,魏无羡说:“好师弟,戒鞭我自然会领,先留我一条命吧?”

江澄这才觉出来魏无羡的呼吸都是滚烫的,身上的伤口因为方才的一番动作有好几处都渗出血来,江澄脸色铁青地接住魏无羡,喝道:“给我把他抬回去!”

先前躲在墙后的弟子不得不硬着头皮跑出来,江澄紧紧盯着魏无羡苍白的脸,片刻转身向着祠堂的方向去了。

 

江澄在莲花坞始终是没人陪着的,从前时常有个金凌,现在金凌尽了全力去收拢金麟台的势力,便只剩下他一个人,白日里宗族事务压下来倒是没什么,只是夜晚难眠时没一个可以宽慰的人,显得寂寥了些,便总寻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摸去祠堂,给父母姐姐上几株香,方才安心。

但他今天不是去上香,去做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剩下无处宣泄的情绪,江澄寻了个蒲团靠着桌案坐下,轻声道:“姐姐,我知道你不怪魏无羡,”他顿了顿,又说,“你总教我看开一些,贪嗔痴谓之三毒,可我若是放下了也就立地成佛了,何故还要来这人世走一遭。”

“我总想着该赶他出去,叫他死在外面……我也落得个清净,不用天天有这样一个人来碍我的眼。”他笑了一下,随后捏了捏鼻梁,深深叹息一声,“但有时候我又想着他只要回来,怎样都好。”

说罢他便自嘲地笑起来,道:“阿娘怕是又要骂我不成器了。”

他摩挲着紫电,靠着桌脚闭上了眼睛,也不知多了多久,连天边都泛起了微微的白色,他才拍了拍衣摆的灰尘站起身来,小心地用衣袖拭了拭江厌离的牌位,轻声道:“姐姐,这一次你也会护佑我们的吧。”

他打开祠堂的门,就有一线熹微的光照进来,于是他又回头看了看亲人的牌位,零星露出一点无奈的笑意,便显出十成十的温柔了。

然后江澄阖上门,拿着本应扣上的锁犹豫了片刻,只轻轻将锁挂在了门上,便转身离开了。

 

魏无羡这一次便没有前两天好得那样快了,断断续续发了几天的热,江澄下了命令叫江家的守卫都严阵以待,每日处理完公务绕去魏无羡那里看一眼,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不到五日便迎来了一个人——姑苏蓝氏家主,泽芜君蓝曦臣。

江蓝两家本就无甚交集,自从魏无羡和蓝忘机成了道侣江澄就更不愿与蓝家有什么关联,蓝曦臣这时来拜访江澄大概就和魏无羡的事情有关,江澄看了看批到一半的公文,搁下笔向着会客厅慢吞吞地踱过去,他到的时候蓝曦臣正用杯盖小心地拨开茶汤上漂浮的茶叶,氤氲的热气蒸腾起来。

“江宗主别来无恙。”蓝曦臣抬眼笑了笑,江澄没再客气什么,坐在桌案的另一侧,冷淡道:“泽芜君有话直说便可。”

蓝曦臣好脾气地笑着,甚至还游刃有余地又品了品江家的莲芯茶,方娓娓道:“江宗主有所不知,半月前魏无羡在姑苏闹出了不小的事端,家丑不外扬,恕我不能细说,”他说到这里有些歉意地笑笑,“但现在听闻江家在回护魏无羡,又有好些人想讨个说法,我便厚着脸皮登门探一探江宗主的口风了。”

江澄没等到想象中的兴师问罪,愣了一下,片刻干巴巴道:“我江家的家务事也不方便向泽芜君透露,还望泽芜君海涵。”

蓝曦臣听罢只是笑着摇摇头,轻声道:“江宗主这么些年还是记挂着无羡的,这我就放心了,但现在的情况有关上一辈的很多牵扯,江宗主不妨放任无羡去查一查,也许会有什么转机。”

江澄终于露出一点真心实意的笑来,看了看天色,说:“多谢泽芜君了,如今多事之秋,蓝家不能少了你坐镇。”

“如此便告辞了。”蓝曦臣起身整了整衣衫,又回首笑道,“待到风平浪静,希望能与江宗主小聚一番。”

江澄起身相送,便也回了一个笑容,道:“自当奉陪。”

 

等到魏无羡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的深夜了,侍候的人发现他醒了,慌忙行了礼便跑出去寻江澄了。魏无羡这边嗓子火烧火燎的疼痛着,侍候的人跑了,他只能摸索着起来倒水,手还有点抖,茶水也是凉的,但他还是微笑起来。

莲花坞的床铺终归还是比云深不知处的舒适的,连带着街上卖糖人的阿婆都要比姑苏亲切的多了。

江澄来得很快,一面揉着额角一面任由下属把外衣披在肩上,劈头盖脸地问:“你到底搞出来什么幺蛾子,我可不帮你处理。”

魏无羡向他眨了眨眼,道:“戒鞭等我养好了伤再抽好不好,我先帮着你批一批文书,你看你现在......”

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江澄眼下微微的青黑,江澄条件反射地想要躲开,却又僵在原地没什么动作,只放缓了声音道:“这本就是你该做的,什么叫帮我,这些事情你还想赖了不成?”

魏无羡便笑起来,还像年少时候那样亲亲热热地去环江澄的肩,甚至变本加厉地蹭了蹭,道:“江澄,我好久没喝莲藕排骨汤了,明天我去挖藕,你煲汤——”

江澄顿了顿,伸手去推他,直起身盯着他看了片刻,转身出去了,留魏无羡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半晌方勉强笑了笑,披着被子坐在榻边发呆,忽然灵光一现,检查了一下周身的伤口发现已经好的差不离了,只有几道极深的还有隐隐的痛,便呲牙咧嘴地换上外衫,轻手轻脚地朝着厨房摸过去。

 

小厨房里亮着一盏灯,暖黄的光投在窗上,魏无羡莫名心头一暖,推开门的时候老旧的门轴吱嘎一声,江澄没回头,说:“不躺着养伤,出来瞎跑什么?”

魏无羡就笑嘻嘻地凑过去,揭开小锅的盖子闻了闻,又轻车熟路地去掏勺子,等到冰凉的勺柄握在手里才觉出什么不对来——这里事物的摆放几十年来似乎没什么变化,要问的话滚到嘴边,江澄却已经背过身去了,他便盯着那细白的后颈瞧了又瞧,半晌若无其事地舀了一勺汤,送到江澄唇角,笑道:“江澄,你自己不先尝一口么?当心一会儿我一口都不给你留。”

“烫死了,”江澄道,他转过身的时候魏无羡看了看他的眼睛,隐约有一点水光掠过去,再细细看过去的时候便不见了,只听得江澄嗤笑道,“急什么,又没人和你抢。”

魏无羡将那一勺汤吹凉了些,又递到江澄嘴边道:“好师弟,尝一口吧。”

江澄终于还是松了口,抿了抿嘴角的一点汤汁,弯下腰试了试火候,他鬓角的发丝还有点散乱,魏无羡就伸出手帮他别回耳后去。

江澄顿了顿,轻叱他一句。

“别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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